偌大的辦公室裏，黑袍男人瑟瑟發抖。

好吧，不盡然。

比起第一次聽到全部事實的同學們，小沢全知子倒是顯得比較輕松。

輕松到何種地步呢？

她開始觀察起眼前的黑袍男人，也因此她註意到他一點不對勁的地方——

坐姿比之前挺直不少，說話語氣上也變得慎重起來。

也不是說他之前不慎重，但……

註意到黑袍男人停下說話後凝重的氣氛，小沢全知子小心翼翼扭頭看向沈著臉的一眾同學和亞連，正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出個聲破壞一下氣氛，她看到了相澤消太警告的眼神。

……好吧。

“所以溯行軍其實就是利用時空特點，殺死小沢。”

綠谷出久出聲，比起可能意識到什麽懶得發言的爆豪，這位A班頭腦派傾向於將腦海中的結論說出來，以求達到整理思路的效果：“沒了她，你們的時空管理局也就不存在。”

“是這樣沒錯。”黑袍男人點點頭。

“可是，”麗日禦茶子皺起眉，“按照你說的，我們無法攻擊「惡魔」或是「虛」，它們卻能攻擊到我們，那這個不就……”不對等嗎？

她雖然沒說完，但現場所有人都聽懂了這句話。

對此，黑袍男人只能說：“很抱歉。”他頓了下，“不過正確來說，你們只是無法對其造成傷害，並不是無法攻擊。而且不單只「惡魔」，亞連現在也在。”

氣氛再度凝重下來。

“其實不用那麽悲觀。”見提到自己了，一直在旁邊沈默的亞連總算開口，“如果按照這位先生所說，那也就代表不久後的將來，時空融合會進行得更徹底。到時候，我的同伴們也會來到這個世界……”

他頓住：“他們也會保護大家，不，應該說，他們會保護人類。”

小沢全知子看著他。

不知道為什麽，她總覺得說著這句話的亞連，有些懷念。

“比起這個，我倒是從頭到尾有個不知道算不算請求的疑問。”就在這個時候，一直沈默的根津校長開口了，“時空界限被溯行軍破壞，大量外來者入侵我們的世界……”

他將喝空的杯子放到桌子上，發出輕輕噠的一聲。

“我們不可能只讓小沢同學身邊的人保持警惕。”根津校長沒看黑袍男人，而是盯著眼前的透明茶幾，“英雄，警察，普通人，所有人都有知道事實的權利。”

相澤消太也道：“我剛才也在考慮這個。”

但他們剛說完，一個女聲沖了出來：“必須通知啊。”

所有人都看向小沢全知子。

後者很坦然地被所有人註視，她擰著眉頭，語氣疑惑不定：“為什麽你們會覺得這是個需要考慮的事情？現在的情況不是很明顯嗎，所有人的生命都受到外來者的威脅。是所有人，不單只是我，也不單只A班的學生。”

比起之前溯行軍單純到不行、只會追著她殺，現在的局面顯然已經破罐破摔。

——通過毀滅這個世界，達到毀滅她的目標。

“即使你會因此被千夫所指？”黑袍男人反問。

“誰說的。”小沢全知子挑起一邊眉，“你當我監護人不存在嗎？”

黑袍男人：“……”

相澤·監護人·消太：“……”

根津校長&在場的一眾A班學生：“……”

這是何等的厚臉皮！

“不過該怎樣還是怎樣。”小沢全知子正經下來，認真嚴肅地看著相澤和根津校長，“如果真的到迫不得已的時候，我能……”

“不行。”黑袍男人一下子打斷她，“你不能出面。”

相澤消太讚同道：“溯行軍雖然已經做出破壞時空界限的事，但不代表他們不會繼續追殺你。更何況我們這些大人，還沒到要將一切推給一個小孩去面對的糟糕程度。”

黑袍男人又道：“而且我也需要回去一趟。”

“回去？”小沢全知子皺起眉，“你剛從那裏逃出來，而且我想應該不用我來提醒你，你出現在這裏的時候可是連站都站不穩，需要三日月扶住的程度。”

黑袍男人似乎有些尷尬：“我只是不小心。”

小沢全知子眉頭皺得更緊：“對啊，不小心到差點將自己的命搭進去。”

看著沈默的男人，她突然眨了眨眼。

餘光中，相澤消太瞇起的死魚眼牢牢盯著她；根津校長拿起空了的咖啡杯放到嘴邊，看樣子似乎在笑；而與她坐在同一邊的A班同學們，特別某個榴蓮頭，盯著她的視線更是兇得仿佛下一秒要冒出火光。

“……”完球，她似乎在不經意間透露了什麽很不得了的信息。

比如小沢全知子對黑袍男人超出範圍的關心之類的。

一時間，小沢全知子也安靜下來。

在這詭異安靜的氣氛中，黑袍男人最終還是出聲了，只是說出的話讓她恨不得給他用力摁回去：“放心，我不會再有事的，我答應你。”

語調適中，語氣溫和，帶著淡淡的笑意和暧昧。

於是幾乎是立刻，小沢全知子看到相澤消太深吸了口氣，還看到根津校長怎麽擋都擋不住的上揚唇角，以及其他學生直直盯著她的探究表情。

小沢全知子：“……”

“你回去，付喪神是留在這裏還是？”相澤消太問。

“付喪神會留在這裏。”黑袍男人到。

小沢全知子抿了抿唇，看看他又看了看相澤消太，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。

對方臨走前，小沢全知子想起一件事，叫住了男人。

“你知道幸村精市嗎？”

“幸村……”黑袍男人想了下，半晌才點頭，“知道。”

“那你知道他有能力嗎？”小沢全知子說起這個又是煩惱地皺眉，“之前以為個性是召喚，而且召喚出來的人都有能力，所以理所當然地以為他也是能力者，只是還不知道自己的能力。但現在想想……”

現在想想，可能幸村真的只是普通人。

“他的話……”黑袍男人頓住，“可以說普通，也可以說不普通。”

“這算什麽答案？”不只小沢全知子是這個反應，就連其他人也一副‘說了等於沒說快給老子滾’的表情——當然這個意思，是從爆豪勝己臉上解讀出來的。

“你可以試試跟他打網球。”黑袍男人突然一聲輕笑。

小沢全知子立馬決定：“好的，我會讓爆豪跟他打。”

爆豪勝己：“餵。”

小沢全知子對爆豪勝己的聲音充耳不聞，她沖黑袍男人擺手道：“好好保護自己。”

“你也是。”黑袍男人轉身想走，卻又停下。

他背對著他們一會兒，突然轉過身兩三步走到小沢全知子面前，在相澤消太等人的視線中彎下腰來，看動作是想將人攬進懷裏。而少女也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，還微微張開手準備迎接對方的懷抱……

“？！”

小沢全知子楞楞看著剛還在眼前，現在卻幾步遠的黑袍男人。

“給老子滾。”語氣稱得上是非常不快的低啞聲音一下子打在她耳邊，小沢全知子也猛地回過神來，看著施施然站在原地的黑袍男人，她深吸了口氣——

擡腳，準確無比，踩在爆豪勝己的鞋上。

踩住後，頓了兩三秒，開始來回轉動。

“……你這混蛋……”

語氣更加不快的聲音響了起來，小沢全知子抿了抿唇，冷靜地伸手，猛地抓住爆豪勝己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，猛地一揚！

如果不是爆豪勝己反應快撤得快，估計手臂會被小沢直接卸下來。

小沢·打架超兇·全知子在這方面，從未留過手。

就是那瞪向少年的閃爍視線和耳根紅得仿佛要滴血的一面，讓她真正的心思在其他人面前變得一覽無遺。

大概也是清楚自己的樣子，小沢全知子再看向黑袍男人時非常兇巴巴。

結果話沒出來，她突然又是一頓。

不過沒等她整理這突如其來的靈光一現，黑袍男人轉身就消失在他們面前，背影甚至還頗有落荒而逃的意味。就如他突如其來的出現，離去時也非常突然。

小沢全知子望著男人離開的地方，瞇起眼。

“好了。”相澤消太開口，將所有人的註意力都引到自己身上後，才繼續道，“如果沒什麽事你們回家，路上註意安全。至於全知子先留下來，有些事需要你去處理。”

小沢全知子點頭。

相澤消太看向不出聲、看似都沈浸在自己思緒裏的綠谷出久等人，想了下道：“讓你們回家，不是要將你們排除在這件事外。”他頓了頓，“收拾好返校行李，等我通知。”

小沢全知子楞了下，隨即扭頭看向相澤消太。

她有心說什麽，聲音卻被相澤消太接下來的話搶斷：“雖然現在還不確定幸村等人不普通之處在哪裏，但僅憑你一個人無法兼顧所有。”監護人微微垂眸看著她，“現在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了，我想你明白這點，並不只是從你的口中出發。”

如果只是道理、口頭的明白，誰都知道誰都會說。

雖然某種程度上……

太快了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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